(一百二十一)

简述的心凉到了透彻。


隔着输液室的透明玻璃,站在取药窗口旁边的杨澄,像是能隔着虚空,将他的心狠狠攥紧。


自己在上吐下泻中怎么都等不到的人,在陪她的领导,搭档,亦或是别的什么瞒着他的关系,就诊取药。


一个看不出有任何不适,连排队取药时的神色都如此轻松自如的人,偏偏就让杨澄堪堪放下了自己。


那一刻心里的震荡,绝对超越了持续不断的胃疼与腹痛。


小宝在肚子里面不安地拱了拱。


简述苦笑着颤着手轻轻摸上去,停顿了几秒,是安抚,也是劝慰,“你放心,我不会冲动。”


其实杨澄在工作上,在能与她相衬的人身边,会自带免打扰气质,总会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。


原本就是合法夫妻,他拥有追究的权利。


但简述并不打算在自己身心俱疲的情况下,如此狼狈不堪地带着脆弱的小宝出现在那一对佳人眼前。


会有巧合吧?


补液只输了一半,脱水的疲惫与晕眩还未完全散去,没道理揪着这么一幕场景放任自己和小宝不顾。


可是他很想要解释,在迫切地想要中,眼睁睁看着那个西装革履的CEO取完药,从西裤中摸出手机,在杨澄面前摊开了掌心。


他们已经到了可以跟对方共享通讯工具的亲密程度?


杨澄顺从地接过,低头轻点屏幕,一缕碎发滑落下来,垂到了眼前,挡住了她的余光,因此看不见输液室里的简述,魂不守舍地拔了针。


原以为自己能够稳住,却在收到那条信息时,彻底破防。


“你能再等我半个小时吗?我还有点事。”


如果不是亲眼所见,哪怕身上的不适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,他可能还会强撑着告诉她没关系,不用太着急。


毕竟简述要的,从来都不是天降,而是心系。


可是现实偏偏就那样戏剧化。


他的妻子,在放任自己肠胃炎发作几个小时之后,用陌生号发来一条信息,为的,就是眼前的另一个男人。


她需要多陪他一会儿,于是拖延了回家的时间。


耐不住地想要求个答案。


还打算要小柒吗?


还希望他好好地把小宝生下来吗?


还愿意开开心心地回家吗?


他托着腹底,步履仓皇而急切,明知自己不该这样,可他偏偏忍不住也耐不住,想听到答案,想得到一个解释。


打从心底希望是自己误会了。


就算目测前面两人行走的速度并不快,可是被疼痛折腾得步履凌乱的简述,根本追不上他们离开医院的步子。


杨澄没有自己开车,坐上的是CEO的黑色林肯。


医院门口勉强扶墙站立的简述就只剩下了绝望的苦笑。


同样是黑色,A6与林肯的价值,就如同他和CEO给杨澄事业上能够带来的帮助,截然不同,天差地别。


但他没有道理为此不自爱。


既然已经追寻无踪,简述回到了输液室,请护士另寻了下针处,将剩余的补液缓缓输入静脉。


小宝还是在乖巧地微微拱动。


宫缩强度也渐渐弱了。


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,唯独他与杨澄的关系。


后来的独自愣神中,简述竟然在庆幸刚刚自己没有撞破那层尴尬,至少留下了保全脸面的余地,不至于被来来往往的医护患者看笑话。


他和肚子里的小宝,生来都不愿意扮演悲情角色。


杨澄回家了,当简述打开密码锁,发现她的高跟鞋跟往常一样,随意地躺在玄关地垫上时,心里有气,却能遏制住。


知道回家,至少还做到了说话算话。


阿姨正坐在餐厅里给额头上贴着退烧贴的小柒喂饭,奶团子一看到简述回来,“哇”地一声,就哭了。


让他瞬间就将所有的心事都抛到了脑后。


“这几个小时都没有反复。”阿姨趁着简述抱起了小柒,哄着她又塞了一勺米糊,“简太太回来了,在客房。”


她原以为女主人回来了就能下班,可是没想到杨澄开门以后蹬掉了高跟鞋,脱了外套随意地扔在了沙发上,就只是过来问了问。


问小柒还烧着吗?


问他到哪里去了。


得到了回复以后就见人似乎松了一口气,却绝口不提让她下班的事情,反而说自己累了,需要去客房休息。


这家的男女主人,看起来好像感情出现了问题。


一个怀着孕身体状况极差还独自出门,一个回到家只匆匆看了一眼发烧的女儿,尔后去了客房倒头就睡。


像是,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。


“嗯。”简述淡淡地应了,面上不显,心里却苦涩不堪,上一次分房睡,还是在刚怀上小柒,恰逢杨澄要出国的时候。


虽然外表独立,但她的内心,从来就不是一个能独自安睡的人。


不在意小柒的情况,不从陌生人手机接过女儿,甚至不等一等他,就自顾自地先去了客房,是怕他回来对峙吗?


“您还好吗?”阿姨收拾完厨房,发现简述眼前的那一碗清粥半口未动,而小柒已经窝在他的怀里乖巧地打着小呼噜。


“好歹吃点,也要顾着点肚子里那个小宝贝。”她把奶团子接了过来,不算显山露水地劝了劝。


最诛心的,莫过于想要的关心并不是来自应该关心的人。


简述点了点头,他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端倪,于是先让阿姨回家,一个人在哄小柒入睡的过程中反复煎熬。


他以为自己能够慢慢冷静。


可是强压的心绪偏要反反复复地捶打他的意志,夜里,他屡次进出洗手间,睡在客房的人却充耳不闻。


没有刻意用流动的水声掩盖自己的呛呕,也没有将洗手间的房门反锁,但是熟悉的关心始终不肯来。


明明不抱着就总翻来覆去撒着娇说自己睡不着的人。


今夜,忍得也真够辛苦的。


我澄:在线等,急,现在自捅腰子还来得及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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