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星碎了满天

(一百二十二)

半夜里,杨澄的安静让简述放不下心。


即便上吐下泻得浑身疲软,完完全全没有了争执或者是计较的力气,他还是撑扶着墙壁,从洗手间,挪到了客卧的门口。


一扇许久没有开合的门,被人从里面上了锁。


往昔那些,仿佛自己就是个小丑的念头,一瞬间便其齐涌上来。


扶在门沿上的掌心渗出了汗意,额上,脊背,所有的毛孔都瞬间张开,突然不知道自己,为人丈夫的意义是什么。


作为妻子,作为母亲,杨澄回到家,对女儿不闻不问,对自己漠不关心,擅自分房以后,还反锁了客卧。


莫名会让人联想到那辆深邃的黑色林肯,财经头条的那簇闪亮的聚光灯,还有刚刚医院里,那套剪裁得体的西装左襟上,一枚低调奢华的胸针。


他想吐。


在压力与后怕之中回到家,原本只是想闭上眼放空思绪,理清来龙去脉的杨澄,不知道怎么就突然睡着了。


有人想要闯入。


吓得她在梦里弹跳起来。


幸而周遭的环境,淡淡的熏香,暖黄色的灯光,一切还如从前。


这是她和简述的家,没有伤心欲绝得理不饶人的家属,没有公司其他高层探寻不解的眼神。


她有简述。


杨澄将丢在地上的西装外套捡起,将领口最后一粒扣子系好,顾不得再理一理自己睡乱的头发,赤着脚下床开门。


简述俯身在吐。


“还没好吗?”刚醒来的脑袋还不那么灵活,忘了自己不能动作太大,以至于拉开门的一瞬间,痛得她浑身一个激灵。


紧接着就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
不为自己,而是简述。


那人扶着肚子低头干呕,甫一抬眼,就将满眶的猩红砸向杨澄,还没好,不能用药,他到底该怎么好?


本该将自己的肩膀抵在他的胳膊下,让他借力站稳。


本该去托住他的肚子,不让他被腹前的重量扯住腰。


本该条件反射性的这些动作,杨澄做的有些犹豫,甚至无力。


简述挪开了被她硬扯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臂,己所不欲勿施于人,他从来都不喜欢强迫别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。


所以他总是遵从杨澄的意愿。


只是想要个解释。


“不高兴了吗?”不知道她为什么永远可以这样没心没肺,被拒绝了还是腆着脸钻进他的胸口,蹭了蹭他的下巴。


简述微恼着用指尖推开了她的脑袋。


“还吐吗?”杨澄似乎做好了得不到回应的准备,问句一句接着一句,架着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要往外走。


好像,好像客卧里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。


莫名的让人想要一探究竟。


而且,离得近了,在心贴心的距离里,简述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她的状态与平时不同,更像是心虚。


有关于亲眼见证,与亲身感受,其实已经很显而易见了。


更何况,刚刚还在睡觉的杨澄,穿的是早上出门时的那套黑色裙装,笔挺的外套皱了,却丝毫没有影响那枚领扣的璀璨。


在这样的时间,地点,无论怎么看,她都不需要再勉强自己穿束规整,除非想要遮掩什么。


领口位置,需要遮的,除了吻痕,简述再也想不到其他任何可能。


他突然后悔早上没有留住杨澄。


没有用小柒,用自己,用一切可能并不能成功的理由,把她留下来。


这样,她是不是就不会坐上别人的林肯?


不会被他亲眼撞见?


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带着小柒和小宝,病着还要胡思乱想?


身量略高的简述勉强自己站稳,微微低头,颤抖着,试图用指尖轻轻解开那一粒精致的领扣。


他想,既然要痛,干脆一夜痛完。


别再钝刀剜心,就好。


而杨澄,突然就像受惊的小动物,先是分不清状况地推开他,尔后捂住自己的领口,迅速往后退了几步。


她自己撞向了门框。


把简述推向了床沿。


事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,无论是简述,还是杨澄,都没有预判到事情的发展走向。


然而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被迫猛然一撞而突然暴怒的简述。


不为经不起撞击的腹腔,只为眼前这一个,明明昨晚,甚至是刚刚还抱着小宝哄个不停的女人,此时此刻将着力点放在了他的腹心。


胸腔里的怒火,比后知后觉的剧痛来得更快。


他猛然向前几步,扯过楞在门口的杨澄,反手将她甩在柔软的床垫上,尔后跨了一步,用膝弯摁住了她的腿。


“你踢。”他的话音恼怒到了极致,先是推撞,现在竟然还想踢向他的下腹,“你再踢一下试试!”


杨澄完全懵了。


她的推撞,踢蹬,那些感觉到自己受到威胁而激发的本能反应,其实完完全全游离在了她的控制之下。


她的肩膀被简述用力按住,深深往床垫下陷去;双腿被他压住,她其实很痛,却不敢再动。


她没想伤简述,没想推小宝的啊?


是疯了吗?


压着自己的人脸色惨白双目猩红,他的嘴唇干涸着在颤,却浑然不觉自己的不适,用手肘完全压制住杨澄以后,扯开了她的整片领口。


熟悉的那片莹白之中,赫然覆盖着一块渗血的纱布。


杨澄含在眼眶里,那满到将要溢出来的眼泪,就开始源源不断地顺着眼角,发丝,流淌进温软的被子里。


僵持了很久。


一个低声在哭。


一个踌躇了半天。


直到感觉身上的压制渐渐松了,杨澄才缓缓地提起双手,托住简述垂坠在自己肋骨上的肚子。


很轻很轻地摸了摸。


带着胆怯,与讨好。


这件事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。


“哪里撞疼了?”杨澄的声音很小,尾音是抑制不住地抽泣,被扯开衣领的那一刻,她想的只是,完了。


完了,没有瞒住。


自己被阮意的家属责难,挣裂了刀口,又延误了答应送他去医院的时间,刻意躲着他,想要瞒着他。


最后还是功亏一篑。


不但没有照顾好他和小柒,还害他为自己担心,甚至为了隐瞒,动手推了怀着孕的简述。


突然涌出的那些眼泪,全部是因为自责。


自己大概是疯了。


我澄:我也很委屈啊😭

我述:那我到底该抱紧还是生气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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